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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松亦在手臂即將被啃破皮時,掏出了一包瓜子,從惡毒的魔女嘴裏解救了自己。

夕陽的餘暉拉長了兩人的影子,路上人影稀疏,他們一起回了住處。

……

月亮東升西落,一夜過去,顏知樂被雞叫醒,伴著清晨冷淡的陽光,匆匆抓了兩個饃饃,一邊打著哈欠,木著臉啃,一邊跟著謝松亦前往木匠家。

啊~~昂~嗯~

顏知樂緩緩啟動她的腦子,如行屍走肉一般跨進木匠家的門檻,砰!身後的門被關上。

她的腦子跟裝了開機加速器似的,哐地一下就清醒了一秒鐘。

臥槽!顏知樂轉身,發現謝松亦沒進來,下意識地就要跟出去。

“小顏,不用跟著小謝,他有別的事。”

“噢。”腦子開機——休眠,顏知樂腳步一轉,朝裏走了。

說話的木匠揚起一張笑臉,夾著嗓子,刻意溫柔地說:“小顏,為了完成老王的要求,我們得加快一下進度。”

腦子裏朦朦朧朧,外界聲音好似都隔了一層。

顏知樂應付式地重覆:“噢。”

“但是,”木匠王凱拿出一把鋸條斷了一半的鋸子,放到顏知樂眼前,“在這之前,我先給你立個規矩。”

顏知樂:“噢。”

木匠師父假笑:“我沒有給你木材和工具的時候,工坊裏的東西全部都不許動,你弄壞一個,賠一兩銀子。”

顏知樂打了個哈欠:“噢。”

木匠瞅了眼她這副沒睡醒的姿態,想了想,還是把要用到的木頭和工具給她搬到院子裏了。

這丫頭呆在他的工坊,絕對會出事。

緊接著,顏知樂便以一種昏昏欲睡的姿態聽木匠講起了課。

大腦指揮部啟動後臺運行程序——

“做家具前,一般是要先畫圖紙,比如今天你要做一張木凳,圖紙上就會把凳子有多大給框出來,然後就可以看到你要做多少塊木板,怎麽把這幾塊板子嵌到一起…………”

叮咚~指揮部接收到關鍵信息:今天要做一張凳子,凳子一般要做四個腿兒,但是木匠師父嫌你菜雞,給你換成了兩個腿兒的。

“木頭我已經給你挑好了,本來昨日我給你切好了幾塊板子,你只需要截榫,做個樣子出來,鉗好就行了。但是,”木匠盯著她,“你弄壞了我的玉生春,我給氣糊塗了,把那幾塊給你專門要做凳子的木頭做了別的。”

叮咚~指揮部檢測到關鍵詞:玉生春。

顏知樂咻地一下從後臺休眠模式切到了前臺運行模式,“師父,對不起。”

木匠見她精神了,想起自己原本那塊已經做了一半的東西,冷笑一聲,“你琴姨已經賠給我了,這事翻篇兒。”

大腦指揮部把昨天那段欠下十一萬多巨款的記憶丟給她過了一遍,顏知樂內心的愧疚就跟木匠說的話一樣翻篇兒了。

沒別的,第二頁是欠條,不翻也得翻。然後她的臉色也一起翻成了欠條的形狀,慘白的底,烏漆抹黑的字戳在上邊,越看越覺得血淋淋的。

大腦指揮部,大腦指揮部,呼叫大腦指揮部!

大腦指揮部:嘛事兒?

顏·欠條·知樂:你被創一下,失個憶剛好忘掉這段的可能性有多大?

大腦指揮部:比你當上修仙界真正的谙天尊者的可能性都要小。

顏欠條:……

呼叫心臟控制中心!

心臟控制中心:有屁快放!

顏欠條:您放個七天假,休息一下,我頭七您再回來上班,可以嗎?

心臟控制中心:不行,上一回放了半年假,我特麽地差點變肥料,你這會兒再來個頭七,大家就一塊完蛋吧!

顏欠條:……

呼叫……

左右手控制分部:別呼叫了,你要再不回神,我倆帶著左右腿得報廢在這裏!

顏欠條定睛一看,自己手上搬個一條,一顆,呃不對,一根巨粗的木頭,樹皮還在,上頭帶著新鮮的霧水露氣,手有點打滑。

這神走得好,手上沒咋使勁,導致這玩意給滑掉下去的話,她的左右腳得廢,牙估計也得被磕掉倆兒。

顏知樂趕緊撈了一把,救了自己的左右手腿。

木匠腳步一頓,立定說道:“就放這吧。”

“誒好。”顏知樂側頭看了一眼地方,和木匠配合著放好木材。

“師父,我是要給它扒皮嗎?”

木匠從旁處拿了把超大的鋸子朝她這邊走來,“不是,這是新到的木頭,還沒曬過,不能用。”

“今天你要鋸的木頭在那。”他朝著一堆被扒得白白凈凈的木材揚了下巴。

顏知樂傻眼,“這,我今天不會都要鋸完吧?”

木匠聞言嗤笑一聲,“你今天只需要鋸出一塊木板來就行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顏知樂想起琴姨的任務,聲氣弱了下來,“我一套家具做那麽久,琴姨不會來抽我吧?”

乖乖,到時候這位神級npc黑化了,她可真要睡大街了。

要是在現代的大街,勉強能和衣一睡,這古代的路,睡一晚不得被路過的蛇蟻小怪、路上的灰塵土給整沒了。

木匠見她弱氣的模樣,便轉了副和藹的笑容,帶著她把木頭騰出來放好,“不會不會,王琴這個人最是心軟,她要真抽你,你到時哭一哭,撒撒嬌,她自然就不會動手了。”

顏知樂一想自己先前做的,放心了。也是,初見之時,琴姨就是個大善人,不會真把她丟出去的。

“來,小顏,”木匠遞過了大鋸的另一端,把鋸子架在了被固定好的木頭上,開始使力。

一邊鋸一邊跟顏知樂講解用力要點,“用鋸子,要用腰發力,用腰帶動你的手,順著木頭鋸下去……”

“噢,好。”顏知樂在木匠的指導下,很快上了手。

吱嘎吱嘎鋸木頭的聲音在這個工坊回蕩,日頭爬到了頂,熱氣逐漸升騰。

一上午就這麽過去了。

到了午飯的時候,木匠嬸過來送飯,飯菜的香味勾得顏知樂的肚子咕咕咕直叫。

木匠嬸溫溫柔柔地笑著喊:“吃飯啦!”

顏知樂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,接過飯就呼嚕呼嚕地扒。

嗯,米有點糙,她吐出來一點米殼,接著扒,不一會,肚子就有了飽腹感,到這會她才慢慢嘗起裏面的味兒來,不似剛入口那般的香甜了。

那邊木匠也扒著飯,木匠嬸跟她搭話,“咋樣,小顏,嬸的手藝不錯吧?”

顏知樂扒著飯嗯嗯嗯點頭。

原以為就這麽結束了,誰知木匠嬸話鋒一轉,“那和你琴姨比,是我做的飯好吃,還是她做的飯好吃?”

和藹的笑容中帶了些危險,眼神暗含殺機,仿佛在說,你要敢說你琴姨的好吃,你就死定了。

顏知樂正要答你,大腦指揮部發來一條緊急通知,等等!!!

顏知樂:我方指揮部,有何問題?

大腦指揮部:這道是送命題,你選擇任何一方,兩個女人都不會滿意。

顏知樂一楞:何解?琴姨又不在這。

大腦指揮部發來分析資料:兩個女人會產生攀比心理的前提是她們認識,並且具有某種意義上的親密關系,這種親密關系會促使她們進行言語的交流——你能保證這位嬸不會轉頭把你的答案告訴琴姨嗎?

顏知樂嚴肅臉:有理。

大腦指揮部發出指令:睜開你的卡姿蘭大眼睛,用你眼裏的真誠打動她!

顏知樂立正稍息:收到!謹遵指揮部指示!

只見顏知樂對上木匠嬸的眼神,眨巴眼睛,甜甜一笑,並沒有說話。

木匠嬸卻像是從她的大眼睛裏領悟到了什麽一樣,滿意地笑了,還很開心地從碗裏多夾了一筷子菜給她,“好吃就多吃點。”

顏知樂彎著眼睛,很給面子地夾起來吃了。

木匠嬸更滿意了,用手肘戳了旁邊正在扒飯的木匠,小聲說,“看人家小顏,多乖巧的小女孩,怎麽你就生不出乖女兒呢?”

木匠小聲嗶嗶:“我生得出,你這潑辣性子養得出嗎?”

木匠嬸又給了他一手肘,“瞎說什麽實話,我趙若何時潑辣過?”

聞言,木匠笑道:“那可不,我媳婦兒是最文靜的一個。”

趙若睨了他一眼,“這還差不多。”

王凱看著趙若笑,“當年若不是得見趙女俠颯爽的英姿,我就得跟木頭過一輩子啦。”

趙若忽然害了羞,別過臉去。

一旁的顏知樂莫名覺得這氛圍很怪,默默地扒飯,哪知後頭聽到這麽一句告白,頓時覺得飯不香了。

我滴老天鵝啊,猝不及防就做了人家的大燈泡怎麽辦?

該跑嗎?可以溜麽?

本該一同和她看戲的小謝去哪了?!

顏知樂不動聲色地扒飯,筷子卻戳得碗哐哐響。

這倆老夫老妻旁若無人了一會兒,或許是想起還有個大活人擱旁邊杵著吧,話題又轉了回來。

“再說了,”木匠王凱十分嫌棄地朝顏知樂那看了一眼,“這丫頭也不乖,皮得很,她昨天還弄壞……”

顏知樂心一虛,不會還是玉生春的事吧?

木匠一卡,不知想了什麽,忽地轉了話音,“算了,你吃飽了沒?”

話是對著顏知樂說的。

顏知樂放下碗,嘴裏咽著最後一口,“嗯嗯。”

木匠臉板了起來,“吃飽了就去鋸木頭,照著我上午教你的鋸,再鋸兩塊,凳子應該夠用了,鋸好了叫我。”

顏知樂趕忙溜了。

木匠嬸趙若疑惑,“弄壞什麽了?”

顏知樂腳步放慢。

木匠笑道:“沒什麽大不了的,就一把鋸子,剛磨得鋥亮,這丫頭昨天就給我禍禍了。”

顏知樂放心地走了。

雖說玉生春已經由琴姨代賠了,但是玉生春上的雕刻那些花樣可不是她能賠的,放在現代那玩意最少能成為省博物館的鎮館之寶。

所以顏知樂還是會心虛。

一下午,顏知樂越鋸越熟練,手上卻變得火辣辣的。

直到晚上謝松亦來接她時,她才發現手上起了水泡。

幹了一天的體力活,顏知樂就像蔫了的葉子,一點精氣神都提不起來,回到住處只啃了倆饅頭就隨便洗了個澡,倒在床上,閉眼就睡著了。

屋外圓了一半的月亮撒了一些光進來,屋內還坐著兩個身影。

謝松亦點亮了屋裏的蠟燭,從袖袍裏扯出一張紙來遞給琴姨,“這是今日我從洛子宸那套來的東西。除此之外他無意說了一句,錦姨一切安好,就是有點饞故鄉的蛋黃荷花酥。”

琴姨接過字條,臉上漾開淺淺的笑意,“她哪裏是饞橋方城的荷花酥,她分明是饞我做的荷花酥。”

“洛子宸何時走?”

謝松亦答:“兩日後。”

王琴笑道:“行,走的那日,你記得將人帶去醉仙樓買荷花酥。”

謝松亦:“好。”

所謂錦姨,大名王錦,種田文的女主,如今王琴念念不忘的好閨蜜。

洛子宸,傻子王爺,王琴的對頭。

謝松亦今日沒看著顏知樂,就是去忽悠傻子王爺了。一整日陪著傻子王爺在橋方城裏瞎逛。

前邊謝松亦跟顏知樂說過,洛子宸每幾個月就會回橋方城一趟,這話並不是忽悠顏知樂的。

確切來說,洛子宸每半年會過來一次,每一次都是因為王錦。

常見原因如下:王妃想家了。王妃想看故鄉的桃花。王妃想吃家鄉的東西。

根本原因:王錦想回家跟閨蜜愉快地玩耍。

但是王錦作為中央的官,沒上面的旨意,也沒什麽回來的機會,只能讓洛子宸這個閑人多跑兩趟。

因為對頭的關系,王琴不太想見到洛子宸,而洛子宸也不想見到她,所以每次洛子宸來,王琴總會欠下一堆人情,拜托各種人配合她把地把東西塞到洛子宸手裏。

很是麻煩。

於是王琴早起了個往洛子宸身邊塞她的人的心思,這時,謝松亦和顏知樂恰好穿了過來,一個睜著眼,一個閉著眼。

王琴便挑了看起來比較有活人氣息的謝松亦。

培訓了半年,王琴對謝松亦的能力很是放心。

但謝松亦對琴姨不放心。

謝松亦垂眸問:“走這一趟,能抵多少錢?”

王琴是個實打實的老狐貍,在異世混到這份上,絕對不會簡單。

謝松亦初到此世時,也跟顏知樂一樣好騙,一樣覺得,同是穿越者,那就是一個陣營的人,那就是老鄉。異世遇老鄉,他就覺得對方不會坑他。

在生存上確實沒坑,他在異世確實活下來了。但也只是活下來了。

所謂的能抵多少錢的這個“錢”,就是他謝松亦半年培訓來欠下的賬,因為數額過於巨大,他只能被迫答應王琴的要求,去傻子王爺身邊臥底,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。

沒辦法,債主就是大爺。

王琴悠悠道:“一千兩。”

謝松亦笑了:“好。”

這事一定給您辦得漂漂亮亮的。

不過,提起欠的債,他好像忘了什麽……謝松亦想了片刻,終於想起隔壁顏知樂和她那壞掉的玉生春。

“琴姨,凱子叔的玉生春……”

“喲!”王琴調侃道:“看不出來你還挺關心小顏的。”

“我與她是師兄妹,師兄不關心她誰關心她?”謝松亦裝模作樣地扯了這麽一句。

王琴笑道:“真這麽想?”

“怎麽可能?”謝松亦立馬原形畢露,“我只是想知道她欠了您多少錢。”

畢竟魔女的樂子不看白不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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